台灣山坡地乳業的永續經營

　　俗語說：「路是人走出來的」，可是圖1清晰可看到幾條平行的道路卻是牛走出來的。「凡走過的路，必留痕跡」；聰明的牛追隨前牛走過的路，可節省很多力氣走路和採食，收穫會更多。這張圖拍攝於民國54年，地點係於現在畜產試驗所新竹分所之放牧坡地。當時新竹分所尚稱為楊梅分所，民國51年合併台灣省農林廳山地農牧局的第三山地示範牧場成為楊梅分所，為省畜產試驗所之一個分所，包括楊梅與香山。分所的辦公地點設於楊梅，為一平坦坡地，示範機械化種植、收穫牧草與酪農事業經營(圖2)，另香山係高傾斜坡地，因農機具無法行駛，而成為放牧經營(圖1)。有了這些政府及聯合國參與之養牛首創大計劃後，台灣養牛事業尤其是酪農事業才開始萌芽，台灣牛才開始走出一條自己的道路。
　　楊梅示範平地或平坦坡地牧場經營的方式，現在已被各地酪農採用，在政
府試驗牧場或民間牧場，不時可見大規模機械收穫牧草之景像；然而，台灣人係屬種植水稻民族，土地需剷平以種水稻之觀念仍根深蒂固，因此香山高傾斜坡地的乳牛放牧方式，因推廣不易故現在已少見到。

　　民國50年初，國民政府遷台已經過十多年的養精蓄銳，政治經濟逐漸安定，已有能力思考建設寶島事宜。因而，可提高國民蛋白質營養之酪農事業被列為發展項目之一，其中以不宜植林之淺山坡地發展養牛事業為優先考慮。因此，省政府於民國50年成立山地農牧局，自農林廳撥出山地業務改歸該局負責，推廣養牛事業，其內部設兩組－山地畜牧組和水土保持組，分別負責開發山坡地養牛及牧地水土保持，並以非破壞性之水土保持做為牧場開發的方式。畜牧組於51年在東、南和北部設立三個山地示範牧場，前二者飼養肉牛，後者飼養乳牛。當年自澳洲進口懷孕荷蘭乳牛202頭，也自美國進口聖達肉牛30頭，開始作為示範牧場的基礎牛群。筆者於民國51年經友人推薦，自經濟部檢驗局調至第三山地示範牧場擔任副技師，負責養牛事宜。當時月薪才新台幣500元，需工作40~50個月才能購買一頭牛，可見當時政府對養牛事業的開發，所費不貲。甚至在中興新村省主席公館的後山坡地，也建立一個放牧6頭肉牛之小型坡地示範牧場，每當我運牛去放牧時，總是想著主席看到這些健康之牛群，在漂亮盤固拉牧草坡地放牧時，腦海裡浮現出的這般景像，有如紐西蘭或瑞士般的美麗風光，一定也可以推廣到台灣各地。

　　紐西蘭是寧願捨棄工業發展，也不願破壞美麗之景觀，以維持生活品質和觀光事業，瑞士則同時維持高所得及良好酪農事業；台灣高科技產業已奠定基礎，陳總統有意把台灣建設成綠色科技島，但現有農民老化，及加入WTO後農產品競爭等問題，如何利用山坡地使之不致荒廢，則以牛自己走路吃草之放牧經營，給牛自己走出一條路，應是值得重新探討之課題。回顧過去，香山分所砍除原有的相思樹林後，一枝一枝的盤固拉草苗，經香山地區老太太們的纖細雙手，以低廉工資細心種植和照顧後茂盛成長。四十年來，經過無情牛蹄踐踏採食，但牧草依舊繁衍不息，覆蓋著大地，使得土壤流失量極為微小，而山坡地景觀依然美麗。直到今天，我們才體會到聰明的紐西蘭人堅持種植牧草以維護景觀之道理。

　　台灣位於亞熱帶，具有寒、溫和熱帶三種氣候，應善加利用佔總面積三分之二的山地，發展具有台灣特色之觀光事業；其不但可滿足國人利用山地進行休閒活動之需要，亦可吸引國外觀光客前來欣賞台灣山地風光，或進行高山運動，以增加外匯收入。另外，淺山坡地種植牧草飼養牛隻，除可綠化和維護坡地外，更可增加農民收益，達到有如紐西蘭和瑞士人要求「無一寸土地不加利用」之目標。

　　相片1中除荷蘭種乳牛外，尚可看到娟姍乳牛和伊拉瓦拉短角乳牛，這些牛係在聯合國養牛計劃的經費資助下，由澳洲進口，供作香山坡地放牧品種適應性試驗，初步結果以娟姍牛最適應香山之氣候，牠在炎熱氣候下依舊在牧草地吃草，產乳量相當不錯，且繁殖能力頗佳。

　　筆者在楊梅分所服務期間，自技士晉昇為技正兼分所長，曾赴日本森永乳業株式會社接受訓練一年，及西德漢諾威獸醫專科學校一年半。最得意之事為民國62年接受農復會自美國進口180頭4~6個月大之仔乳牛皆順利育成，而成為楊梅分所優良牛群，亦為新竹分所現有乳牛的來源。有了第一次(民國51年)進口牛隻感染焦虫病之經驗，因此戰戰兢兢地完成最高育成進口乳牛的記錄。此外，亦曾接受西德全套乳牛人工授精設備及種公牛6頭，並前往接受乳牛人工授精技術訓練，返國後推展乳牛人工授精業務，並且訓練人工授精人員。而後，調任畜產試驗所養牛系主任，這期間亦接受農復會補助，於民國63年自美國進口6-10個月齡之登錄荷蘭乳牛190頭，作為畜試所基礎牛群，奠定了畜試所及香山分所兩地之基礎種牛。

　　依據邱淵惠先生86年出版的「台灣牛」第41頁記載，台灣乳牛的起源係於十九世紀中葉台灣開港後，外國傳教士曾用黃牛來擠奶，提供飲用。日本人統治後，曾在1896年自日本引進愛爾夏（Ayrshire）乳牛，亦於1902年自澳洲進口乳牛，但因抗病力低，在水土不服之下，罹患焦虫病(壁蝨熱)死亡，因此，乳牛引進計劃停擺。爾後改自印度輸入乳用水牛，飼養結果不錯，但因喝牛乳人口數量有限，當時全台灣平均頭數不到一千頭，最多也僅二千三百頭而已。民國50年代，畜試所養牛系也是飼養雜交印度牛血統的乳牛，恆春分所則飼養康克利種印度耕用牛。香山分所同仁在五十年代所走過的道路，對台灣乳業發展留下之痕跡，或許具有給後來者參考的價值。

　　畜試所新竹分所所長陳茂墻博士退休後，由新所長吳明哲接任，吳博士多才多藝，口才一流，留學美國多年，返國後榮獲十大傑出青年，接任後邀請曾經路過而留下痕跡之先進與退休前輩，參與「香山禮讚，憶當年」活動，可見吳分所長為人聰明而想學聰明牛，將來收穫必多。期盼本文能給吳博士一點參考，今後能領導全體同仁，除堅持自己的理念外，亦能多加思慮台灣山坡地的永續經營，朝著前人走過之道路繼續奮鬥。


◎ 圖1. 民國54年香山斜坡地示範乳牛場乳牛放牧情形跡可(左)與目前之景觀(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