芻作專欄

與ANZTEC訂下為期十年的賽跑

畜試所恆春分所 陳嘉昇

  先說一則故事。很多年前在某個場合聽到一位前輩的演講,他說國際貿易很像國際體育賽事,我們身高比較矮無法與西方國家競爭籃球,而棒球、舉重等比較不受身高影響,所以我們要培養的是棒球、舉重等參加國際比賽好拿個好成績。這樣的比喻淺顯易懂,三言兩語說明了國際現實,卻也道盡了我們的辛酸:如果天生條件不如人,你就不要打球了。世界不僅是平的,近年又流行區域整合追求最高效益,農業本來是兼顧生產、生活、生態的在地產業,卻也弄得像工業或高科技產品,農產品的強權到你們家來說你們不要打籃球了,因為你們打不過我們!身高不夠、技不如人,連娛樂健身的餘地都沒有,自給自足只是浪漫的脫節,真是無奈的所在!

被定義為敲門磚的ANZTEC
  我國與紐西蘭的經濟合作協定(ANZTEC)已於7月10日簽署,以國家的立場來說算是喜事一件,但是看到ANZTEC的簽署,心情頗為複雜。幾年來國際間拼命在經貿上結盟,台灣遲遲未有進展,都快變成亞細亞的孤兒了,加上經濟一直難有起色,政府壓力之沉重可想而知,好不容易簽了第一個貿易協定,為什麼偏偏是紐西蘭呢?紐西蘭的強項你我皆知,哪些產業會是馬前卒猜也不用猜,會否有衝擊大家心知肚明。我國與紐西蘭貿易額雖不大,但被定義為敲門磚,政府說這是臺灣與主要貿易夥伴簽署的第 一份完整自由貿易協定,對我國經濟發展真有重大意義。根據中華經濟研究院的分析,國家整體產值可增加141∼356億元,而農業產值則將減少25∼35億元(喔,有不少農產業是「籃球」. . . . )。政府又說:紐西蘭是跨太平洋戰略經濟夥伴關係協議 (TPP) 及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 RCEP,主要目的為推動東協十國與中國等其它六國間的自由貿易)的重要成員,這次臺紐兩國簽署經濟合作協定,對於我國加入相關區域經濟整合,或是與其他國家簽署自由貿易協定,將有極大幫助,而我農業部門也可以利用這次機會,積極調整產業結構與提升競爭力,因應未來加入TPP的嚴峻挑戰(喔,至少還有機會練球,原來ANZTEC是預賽......)。國家是一體的,產業團體也充分爭取了,但形勢比人強,我們說 NO也沒有用,還好乳業掙得了一個12年調整的喘息空間,只能安慰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辛苦與挑戰從來不曾少過,也還好經過多年的努力,酪農業不會真的像是台灣打不起的籃球。

配額與降稅期程
  2012年自紐西蘭進口農產品金額為6億713萬美元(為我第8大進口國,占全球進口比率為4.%),出口至紐西蘭之金額僅629萬美元(我出口市場第43位,占0.1%),逆差達6億美元。我國2012年自紐西蘭進口農產品以畜產品為主,金額為4億3,419萬美元,占71.5%。自紐西蘭進口之主要農產品為奶粉與乳酪、牛肉、奇異果、羊肉、蘋果、櫻桃、洋蔥、液態乳、淡菜等,其中主要初級農產品之進口值與關稅如表1。

表1.紐西蘭主要初級農產品的進口值與關稅

  以液態乳來說,現行配額內15%(共21,000公噸,澳洲紐西蘭3:1),配額外NT$ 15.6/KG,自協議生效起配額內零關稅,配額量自協定生效後之5,500公噸,每隔3年增加1,500公噸 (第9年起為1萬公噸),配額外關稅為每公斤14元,並自第12年起取消配額(表2)。值得注意的是第12年起將可以0關稅無限量的長驅直入。

  對國內酪農的影響如何?局外人輕描淡寫,維護的人憂心仲仲,雖 然鮮乳與保久乳有別,但不無牽連,酪農業雖不致束手就縛,但辛苦的考驗與調整就此開始。12年後會怎樣?是成功調整體質、提升競爭力、確立國產品牌的基業長青?還是任其長驅直入、摧枯拉朽?結果究竟如何其實現在都說不得準,端看未來幾年大家努力的程度與努力的成效。為期12年的逐年提高像一場後有追兵的賽跑,所有的從業人員都有得忙的,目標明確也責任重大。

表2.ANZTEC簽署後的液態乳降稅期程

有努力的空間,沒有悲觀的權利
  無論如何,不管願意不願意,賽跑的槍聲都已經響了,只能步步向前。換個角度想,腐敗墮落與停止進步往往都是因為高枕無憂、沒有敵人,苦難反而不見得是災難。韓國三星員工都耳熟能詳一個故事:如果希望泥鰍長得快,肉要結實,那就放隻鯰魚在池子裡面。泥鰍擔心被鯰魚吃掉,會不斷游動保持警覺,而不斷游動泥鰍,食量愈大,長得就更肥美。郭台銘也曾經說過一個故事:在非洲草原上,為了保護一種瀕臨絕種的羚羊,保育專家決建移走羚羊的天敵:獅子。一段時間後,羚羊的數量雖然增加了,但是絕大多數的羚羊卻開始生病,為羚羊帶來另一個生存危機。最後,保育專家發現,因為羚羊失去天敵後,不再如過去一樣不斷的移動,對獅子所可能帶來的危機保持警戒,造成缺乏運動、體質不佳而染上疾病…。

  其實,除非停止追求,否則成長中的磨難從就沒少過,哪裡有個太平產業可以不需要改變,不需要克服挑戰?酪農朋友的體會一定更深,幾十年來從草創、青澀、生根、調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卻也關關難過關關過。在農業的大調整過程中,有些代工式的畜養場不能避免汙染水源,被迫離牧不足惜;有些耕種缺乏競爭力、無法活口,只能請領休耕補助當年金一一但酪農事業不是這樣的一一筆者走訪酪農場,看到酪農業的活化農村與保育國土的價值,更看到很高比例的第二、三代接班,體會到這不僅可以是環境與社會面健全的永續產業,更是一個可以克紹箕裘的傳家事業,值得我們持續地奮門。眼前這一關又是一個重新調整的開始,產銷面、經營面、政策面應會更徹底地繃緊神經,各領域有"sense"的先覺者應該都已經在斟酌下一目標了。危機是不是轉機?取決於我們面對的態度。願大家乘此機會努力來解決過去壓力不足而不願積極面對的事,彼此相約在10年的賽跑中不要掉隊,成為最後的贏家。